父亲患精神疾病 母亲改嫁 临沂男孩的孤独世界
- 发布时间：2016-12-17 00:45 | 作者： | 来源：临沂新闻网 | 浏览次数：次
- 11月23日，陈家富“犯病”爬出家门。 《我的世界》是一款能在电脑和手机玩的游戏，由于其开发的高自由度，让玩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想象建造属于自己的世界，深受孩子们喜爱。 家住临沂罗庄区怡景绿洲小区的8岁男孩陈孝舟也很喜欢这款游戏，但他只看小伙伴们玩过，因为贫困的家庭实在无法满足他的需求，而且他还要照顾自己的父亲，那个既爱他又打他、患有精神疾病的父亲。 陈孝舟说，虽然自己没玩过《我的世界》，但是他经常在脑子里想像，想像着那个能让自己尽情欢纵的世界。 不愿进的家门和坏了的陀螺 对于晚报来说，陈孝舟这个男孩并不陌生，早在2013年沂蒙晚报联合市人民医院举行的一次义诊进社区的活动中，当时年仅4岁的陈孝舟就骑着三轮车载着父亲陈家富到现场看过病。4岁的男孩载着36岁的父亲，这幅画面自然给了记者很深刻的印象，便写下《4岁懂事娃陪父亲看病》的报道。 在当时的记者采访中，陈家富只说自己身体不好，腿脚不灵便，事实上他还患有精神疾病。自从2011年和妻子离婚后，他一直和儿子相依为命，但是因为精神有问题，陈家富经常不受控制地打骂孩子。就在23日下小雪的那天，陈家富又犯病了，把家里一个倒了的大衣柜当成棺材，搂着儿子躺在里面，任由外面的警察、邻居、亲戚如何叫门也不开门，最后众人只能请开锁公司破门而入。从那以后，陈家富就被送到了荣军医院接受治疗，男孩也被叔叔陈家华安顿了下来。 陈孝舟的家在罗庄怡景绿洲小区内的一栋廉租房内，27日记者去采访他，当时陈孝舟在叔叔家，磨蹭了半天才过来，快到自家楼下时，陈孝舟突然跑开了，大人叫他赶紧过来，陈孝舟只是回头做了个鬼脸，一溜烟地躲起来了。家中摆设不多，空调、电冰箱、电视都是亲戚接济来的，除此之外还有陈家富犯病时被当成是“棺材”的大衣柜，另外还有一方书桌。家里没有床，晚上爷俩在地上铺床褥子就睡在上面，春夏秋冬一直如此。 在家里，陈家华向记者讲述着哥哥和侄子的生活，陈孝舟却不愿呆在屋里，一个人在楼下玩着陀螺。过了一会，陈孝舟跑到门口，要叔叔过去，自己却不愿走进家门。见叔叔正忙着跟记者说话，他这才走到屋里跟叔叔说，“我的陀螺坏了！”他小声地说了几遍，看大人都没搭理他，陈孝舟一脸委屈地走开，“我就这一个陀螺。”临走时，他嘴里嘟囔了一句，有些不高兴。 患精神疾病的爸爸和分裂的家庭 在陈家华讲述中，我们了解了陈孝舟父亲得病的经过。 陈家富，今年39岁，日照莒县人，到临沂打工时将户口迁了过来，患有精神障碍疾病近20年。“以前哥哥挺好的，后来受到了刺激，精神上才出现了问题。”陈家华说，1996年，陈家富谈了一年多的女朋友提出分手，这件事让陈家富心情十分郁闷。 时间不长，陈家富又因为言语不和跟工友打了一架，工作也丢了，紧接着老母亲也因病突然去世，“可能是连番遭受打击，让他精神上受不了，当时哥哥整个人都变了，很狂躁，一句话说不好就生气，有时候还打人。” 家里人觉得不对劲，老父亲便带着陈家富到医院瞧病。“当时家里也没多少钱，去不起大医院，就找了个‘土郎中’，又是捆又是打的，病情倒也有了些起色。”陈家华说，为了生活，后来他们全家从莒县来到了临沂打工，“那时候我哥一直吃着药，病情控制得不错。来临沂后，我哥干过很多工作，工厂打过工、干过装卸工、送过煤气。”2008年，陈家富找了女朋友，并结婚生子。 婚后陈家富更加努力赚钱，曾经还做过小生意，但没赚到多少钱，“哥哥爱面子，一直把有病的事瞒着老婆，平时没人的时候偷偷吃药。虽然性格有些急躁，但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有太大区别。” 2010年，陈家富看上了一栋房子，打算借钱买下来，“我哥到处借钱，借不到就发脾气，为此还和孩子母亲的娘家人动了手。”陈家华说，后来三万元的首付算是凑齐了，可又贷不出款来，买房的事不了了之。 因为这件事，陈家富得罪了不少亲戚，回到家夫妻俩除了打就是骂。“孩子的母亲当时不知道他精神有问题，但考虑已经有孩子了，想着尽量凑合着过，谁知道我哥2011年竟一纸诉状提出离婚，还让法院把孩子判给了他。” 每天放学回家先在门口听听动静 离婚后，陈家富心情更加沮丧，再加上吃药不及时，病情逐渐加重，后来腿脚也有了毛病，走路都成了问题。在家时，陈家富基本都在屋里爬行，很少出门，像是买菜、做饭、洗衣服这些事都由儿子陈孝舟去办。 别看陈孝舟今年只有8岁，已经是家里的“小大人”。虽然父亲病情好时也能做些饭，但大部分时间里，都是这孩子在操劳。“炒鸡蛋、炒土豆、炒白菜、煮面条……”“小大人”细数着自己会做的饭。平时，陈孝舟还要上街买衣服，甚至是到银行取钱办业务。 现实生活让陈孝舟比同龄人懂得更多。每天放学回家，陈孝舟总要在家门口听听屋里的动静，要是屋里很安静，说明爸爸今天没发脾气，他就可以放心回家，要是听着声音不对，孩子就在外面玩一会，觉得差不多了，才敢回家。 只是这种判断这也有失误的时候，陈家富的病说犯就犯，稍有不顺心就对儿子又打又骂。被打得厉害了，陈孝舟也会跑，哭着去找妈妈。只是妈妈在哪？孩子并不知道，陈孝舟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。 事实上，虽然妈妈有时也会偷偷地来看陈孝舟，但从来不敢告诉儿子自己究竟住在哪里。“她是怕我哥知道她的住址，会上门报复。”陈家华解释。 孩子跑了，大人自然要报警。好在小区门口有监控，8岁的男孩也走不远，几次“出逃”都被警察“逮”回了家。后来孩子学聪明了，不再从大门逃走，而是找没监控的地方翻墙，不过还是被警察“逮到”。“臭警察，不让我找妈妈！”孩子心中有些不平。 11月23日那天，临沂下起了小雪，陈家富又“犯病”了，不仅自己脱光衣服跑到外面见人就磕头，还让儿子也跟着脱光衣服一起磕。邻居们怕孩子冻着，就给陈孝舟披上一件大衣，陈家富见状大吼，让儿子“脱了”，陈孝舟不敢不听。回家之后，陈家富又搂着儿子躺在大衣柜里，直到警察破门而入，把陈家富送到医院…… 能变脸的“怪物”和两个心爱的玩具 平时陈家富不犯病的时候，对儿子也是非常关心的，教他练字、检查作业，教育他要好好学习。“爷俩搂在一起，又亲又抱的，可好了。”陈家华告诉记者，有一次他把侄子接到家里住，到了晚上孩子在被窝里偷偷地哭，“他说他想爸爸了，晚上怕爸爸一个人在家吃不好。” 大人说话的功夫，陈孝舟自己在外面摆弄那个坏了的陀螺，“你看，这里断了，不能玩了……”陈孝舟指给记者看，看得出来他十分重视这个陀螺。孩子告诉记者，“这是我七岁的时候，爸爸买给我的，后来他病得厉害，就再也没给我买过。”陈孝舟停了一会说，“我就这一个玩具……” “以前，爸爸还给我买过一把小剑，我很喜欢。后来爸爸生气拿它打我时给打坏了，我修了好几天也没修好。”陈孝舟一脸惋惜。 两件玩具让孩子视作珍宝，即便晚上睡觉时，也要把它们搂在被窝里。 对于爸爸的病情，陈孝舟虽然知道些，但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。8岁的小脑瓜里，想不明白为啥爸爸对自己老是阴晴不定的。于是，便把这一切归结于“自己还不够听话，学习也不够好”。 在陈孝舟的作业本上，画了许多“怪物”的图画，上面的怪物都有好几张面孔，有笑的，有邪恶的。每只怪兽身上都有长着很尖的刺，让人不敢靠近。 “我太粗心了，老是算错数。也不够听爸爸的话！”陈孝舟觉得，只要自己再听话一些，爸爸还会对他像以前那样好的。 “长大了想做什么？”“医生啊！”陈孝舟想也没想就回答了，“我当了医生就能给我爸爸治病，等他好了就又能带着我玩了。”“想爸爸吗？”“想！”“不怕他再打你？”“……”孩子不再回答。 记者临走之前，邻居家的小哥哥给了陈孝舟一把玩具“小枪”，陈孝舟有了第三个玩具。这让他兴奋得不得了，一路上拿在手里不停比划着。 8岁的孩子是天真的，只要一件玩具就是无比的幸福，可几年之后呢？
